学生做科研上瘾了

这次回国一个月我一直很担心我那个博士生的实验进展情况。按“常理”，导师出差或休假，一般学生都会长出一口气，总算可以放松一下了！这都是事实，我以前也这样过。然而，我这个马来西亚的学生却真有点让我刮目相看了。

在我这一个月的假期中，每个星期四，我都会收到他给发来的email。Email 图文并茂，是他实验进展的详细汇报，哪些工作已经完成，哪些还有问题，如何的解决方案，下一步工作准备做什么？一目了然，清清楚楚。而且实验中遇到的很多新的问题是我之前没有预料到的，这个学生不仅提出了问题，更可贵的是他在尽全力试图在解决问题，而且效果非常好。这就是主动的学习精神啊！记得几个月前，刚开始实验的时候，他曾经跟我提过一个要求，因为他的小孩当时刚出生，还没见过爷爷，奶奶，所以他很想在几个月后，当他完成confirmation report (类似国内的开题报告) 后会马来西亚老家一趟。这个合理的要求，我怎么能拒绝。我一口答应，但也给了他点压力，说，咱们这里的confirmation 也是不容易过的，到时会有很多大牛教授会挑战我们。在confirmation 之前，我们如果拿不出叫得响的实验结果，到时候，不光你受罪，我也跟着难堪。学生当然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狠狠地点了点头，分明是有压力了。做研究，没压力怎么行呢？

没压力不行，但压力太大也不行。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我的办法，就是鼓励，再鼓励！允许学生出错。跟这个学生的讨论过程中，我使用的频率最高的两个英文单词就是“well done！”, “quite good！”。哪怕是他的一点点进步，我都要很真诚地去鼓励他。这样他就有信心，胆子更大。科研上，信心这个东西太重要了，尤其是对刚刚走上科研之路的年轻学子。信心从哪里来呢？就是自己取得进步后不断得到认可。这是一个良性循环。我记得之前颜宁教授曾写博文，阐述过类似的观点。那么为什说要允许学生出错呢？因为，科研其实就是一个试错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没有捷径可寻。一旦学生真正投入进去了，导师和学生完全是一个平等的关系，导师未必比学生高明多少，导师之前积累的经验也未必总能起到正作用。所以说，允许学生出错，其实是学生和导师是对科学真理的敬畏。

当然，光有敬畏，还是不够的，还要有勇气。我这个学生有很多优点，比如说，积极主动，认真细致，善于讨论，总结归纳，等等。但也有一个小小的不足，就是太过谨小慎微。他经常下意识地问我，我们做实验的经费还有多少？他担心这个实验，一旦失败，可能又损失不少钱。我的回答总是很“果断”，我告诉他，钱的问题，不是你操心的事，你的任务就是做好你的实验，不断向前推进，钱的事我来解决，我绝不会让你因为钱，而影响我们的实验结果，当然，基金申请，实验经费也都来之不易，我们花钱要有的放矢，用得其所，绝不能浪费。就这样，在我的激励下，这个学生真得进入状态了，甚至有点上瘾了。有一天他跟我说，他几个月后会马来西亚老家的计划准备取消了，原因是那个时候，按他目前的进度，正是实验的关键时期，是出重要数据的“旺盛”阶段，回国太耽误事了！看他这么说，我自然是求之不得，但还要装出一副替他很纠结的样子：你的孩子还没见过爷爷奶奶啊。

总结一下，我这个博士生最大的优点就是独立工作能力强。说起独立工作能力，最近我一直琢磨着再招个博士生，最好是个国内学生。说实话，国内的学生有很多优点，但就独立科研能力而言，也是我最担心的。所以说，这个马来西亚的学生，能在英国名校拿两个硕士学位，真不是白给的，那些扎实的受过的良好训练，平时表现出来，是挡也挡不住。想当初，因为某些误会，我还差点把这个学生辞掉。还是我以前的导师，看人很刁，一句“万一是个好学生呢”，让我勉强收下了他。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啊！当然，也给自己提个醒，现在还只是开始，江湖险恶，世事难料。平常心，平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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