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医生干得多，挣得少，幸福指数低

为对比中美两国医生的生活方式和职业满意度，丁香园与Medscape网站合作开展了一次调查。Medscape网站创建于1994年，是目前全球最大的免费提供临床医学全文和继续医学教育资源的重要站点。

本次调查有6000余名中国医生参与，45岁以下者为5700余人，参与调查的美国医生中，45岁以下的人数为7500余人。

中美两份调查报告均将职业倦怠感定义为：丧失工作热情，愤世嫉俗，以及工作成就感较低。调查结果表明，中美两国医生职业倦怠感的比例存在较大差异。82％的中国医生认为他们已经产生职业倦怠，而美国医师认为自己产生职业倦怠的占42% 。

一、倦怠严重度调查

中美两份报告均对医生的倦怠程度进行了分级，不过分级形式存在一定差异。美国方面将医生的倦怠感分为7个等级，其中“1”代表“情况尚好，目前不打算做调整”，“7”代表“我打算彻底离开医疗行业”。调查结果显示，美国医生倦怠感的平均程度为3.65。以下是美国医生倦怠严重度的具体分级比例。

• 1 (6%)
• 2 (19%)
• 3 (24%)
• 4 (21%)
• 5 (17%)
• 6 (7%)
• 7 (5%)

丁香园调查报告将医生的疲劳程度分为4个等级，其中分级以及具体比例如下：

1、情况尚好，目前不打算做调整 (36%)
2、虽然情况尚好，但我打算对工作量做一些调整(52.2%)
3、我打算辞职 (7.3%)
4、我打算彻底离开医疗行业 (4.5%)

我们将中美答案进行简单的对应，比如：

US 1-2= Chinese 1
US 3-5= Chinese 2
US 6  = Chinese 3
US 7  = Chinese option 4

我们对中美结果进行了比较，结果如下。

中美职业倦怠感分级对比

1. 职业倦怠的原因对比

这份联合报告还调查了导致医生职业倦怠的原因。不过在这一方面，中美两国存在一些耐人寻味的差距。中国医生职业倦怠的最主要原因是收入不高；而美国医生则是因为他们要应付太多的官僚事务。两者差距，在某种程度上也反映出中美两国医生社会地位的差异。不过我们也看到，中美医生产生的第二个重要因素都是工作时间太长。由此可见，在工作负荷度方面，医生们普遍处于饱和状态，这一点，不分国界。

在职业倦怠原因方面，“疲于应付官僚事务”和“自我感觉无足轻重”出现在美国的调查问卷中，中国的调查问卷并未向医生提供这两个选项。

中美医生职业倦怠的原因对比

2.收入差异

中美两国医生的收入存在很大差异（表1）。43%的美国医生存款很少或者没有存款，相对应的是，存款很少或者没有存款的中国医生比例为87%。只有13%的中国医生拥有足够多的存款，而拥有足够多存款的美国医生比例高达51%。中国医生的收入要远远小于美国同行。这项报告显示，中国医生的合理收入大概为3500元-10000元人民币/月（$560—$1600）^[1,2] 。尽管中国医生的劳动强度要高于普通行业，但他们的收入反而更低，比如，中国药代的平均收入是医生收入的2-3倍。因此，很多中国医生通过药品提成提高自己的收入水平。

据2010年Lancet上面的一篇文章报道^[3]，上世纪80年代，中国计划经济体制改革为市场经济体制，医院从此时开始失去政府财政支持，这导致了中国医生收入下降。为提高医生收入，医院以及医生开始从制药企业中获得提成，而这带来的不良影响是治疗药物以及诊断措施的过度滥用，而这些最终导致医疗费用的增长。比如，在中国，75%的普通感冒病人会从医生那里获得抗生素的处方，而国际平均标准仅为30%。中国正在进行全面的医疗体系改革，尝试对医疗服务提供者给予不同形式的补偿。^[3]

表1 ：中美医生收入对比

3.难缠的病人

中国医生将“难缠的病人”列为职业倦怠感的主要原因之一。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医疗卫生体系的改变导致中国的医患关系日益恶化，其中最糟糕的影响便是日益增多的伤医暴力事件。目前已经有很多伤医暴力事件甚至杀害医生的案例被报道出来。媒体的负面报道以及医生收取医药提成的事实，在这些恶性事件中起到了不可忽视的推波助澜效果。^[4,5]

早前进行的一项调查显示，66%的中国医生称，他们所在医院每月至少会经历1-3起医疗纠纷。78%的医生认为，医患关系紧张的原因是因为政府对医院投入的减少；70%的医生认为媒体的负面报道也是医患关系紧张的重要原因。^[6] American Journal of Medical Quality近期发表了一篇正式指南，这篇指南为医生提供了在医疗场所防止暴力行为的指导。^[7]
 

二、家庭情况

当中国医生被问及在哪里更快乐时，60.6%的中国医生认为在家里更快乐，6%的中国医生认为工作中更快乐，此外还有1/3的医生认为在家里和工作中差不多。美国方面的数据是来自于2012年的一项调查报告，其中46.1%的美国医生认为在家里更快乐，4.3%认为工作中更快乐，49.6%认为两者差不多。

中美两项调查均对医生的幸福程度进行分级（1-7级），其中“1”代表“非常幸福”，“7”代表“非常不幸福”。尽管绝大部分中国医生认为在家里更幸福，但是他们的家庭幸福指数仅为3.4，而美国医生则高达5.5。中国医生在工作中的幸福指数仅为3.3，远低于美国同行（美国医生幸福指数为4.8）。

中国医生的单身率（27%）也高于美国医生（16%），这可能也是他们对家庭生活的满意度低于美国同行的原因。此外，中国医生的子女人数更少，这主要是因为中国持续32年的计划生育政策。（已经有迹象表明这项政策或许会有改变）^[8]

表2：中美医生家庭地位对比

表3：中美医生子女数量对比

三、中美医生度假方式及假期长度对比

1.度假方式

尽管中美调查给中美医生提供的选项一致，但两份调查对医生的答题方式有不同要求。在美国调查中，医生可以选择他们想要的所有度假方式；而中国医生则被要求按照喜好程度进行排序。尽管如此，我们也可对他们的选项进行一些比较（表格3）。通过对比，我们不难发现中美医生的度假爱好虽然有些许差异，但相同点很多。

表格 3. 中美医生度假方式对比

2、假期长度

尽管中美医生喜欢的度假方式很相似，但是两国医生的假期长度不可同日而语。64%的中国医生一年的假期不超过1周，而这种情况在美国同行中的比例只占5%。

       
表4：中美医生假期长度对比

四、志愿者活动及宗教信仰

中美医生参加志愿者活动都比较积极。只有27%的美国医生和32%的中国医生表示他们从未参加过志愿者活动。不过中美医生的志愿者工作性质差异较大（见表格5）。

中国医生大多从事和专业相关的志愿者活动（临床类 31% 、教育类12%），而依靠个人兴趣开展的志愿者活动则很少。

美国医生的志愿者活动大概22%都与宗教组织有关，中国医生基本不参与此类活动。这一点与两国的宗教信仰有关，86.8%的中国医生声称没有宗教信仰，12%声称他们有宗教信仰但没有参与宗教活动；与此对应的是，3/4的美国医生声称有宗教信仰，60%会参与宗教活动。

表5：中美医生志愿者活动对比

五、体育锻炼及健康程度

1.体育锻炼

中国医生的体育锻炼次数要远远小于美国同行（见表6）。究其原因，我们可以从前面的数据中略知一二。比如，工作时间太长是他们职业倦怠的第二大原因，且仅有12%的中国医生有超过2周的假期。工作时间太长，休息时间太短，医生们自然要牺牲自己锻炼的时间。

表6：中美医生运动时间对比

2.健康状况

尽管中国医生锻炼次数并不多，但是他们的体重并不高。比如，中国医生的超重（26%）和肥胖（0%）比例均低于美国医生（超重 31%、肥胖 6%）；此外，与美国同行相比，中国医生低体重的比例更高（中国14%、美国2%）。总体而言，中国医生的体重更低，不过我们不知道这是因为饮食习惯还是因为健康状况导致的体重偏低。

   
表7：中美医生体重指数对比

六、吸烟与饮酒状况的对比

1、吸烟情况对比

中国医生的吸烟比例比美国医生高。不过，中美医生不吸烟的比例也都很高（中国医生85%不吸烟，美国医生90%不吸烟）

       
表8：中美医生吸烟情况对比

2、饮酒情况对比

中国医生饮酒量要远少于美国同行：54%的中国医生不喝酒，而不喝酒的美国医生只有1/3。55%的中国医生每天喝酒少于一杯，而美国同行中仅41%的人每天喝酒少于1杯。

       
表9：中美医生饮酒情况对比

总结：

总体而言，中美医生的职业倦怠感都很高，但中国医生的倦怠程度更严重。中国医生的收入水平不高以及工作时间太长是他们产生职业倦怠的两大原因。在生活方式的健康程度方面，尽管中国医生的饮酒次数更少、超重和肥胖的比例较低，但是他们的锻炼时间以及假期长度均低于美国同行。此外，中国医生面临的医患关系十分紧张，甚至时常发生伤医事件。医患关系的这种紧张程度部分归因于较高的医疗费用，媒体的负面报道以及医生收取医药企业药物提成的事实。中国政府为改善目前的就医现状，也正在做一些努力，比如改革医药公司补偿制度，进行提升医生收入和提高医疗质量的试点。

参考文献：

1.Denoble D. Are China's doctors about to get a major bump? November 6, 2012. Asia Healthcare Blog.http://www.asiahealthcareblog.com/2012/11/06/are-chinas-doctors-about-to-get-a-major-salary-bump/ Accessed May 7, 2013.

2.McGregor T. China's doctors worthy of higher pay. July 25, 2011. CRJ English.http://english.cri.cn/6909/2011/07/25/2743s650260.htm  Accessed May 7, 2013.

3.Yip WC, Hsiao W, Meng Q, Chen W, Sun X. Realignment of incentives for health-care providers in China. Lancet. 2010;375:1120-1130. Abstract

4.[No authors listed]. Chinese doctors are under threat. Lancet. 2010;376:657. doi: 10.1016/S0140-6736(10)61315-3.http://www.thelancet.com/journals/lancet/article/PIIS0140-6736%2810%2961315-3/fulltext Accessed May 7, 2013.

5.Yu D, Li T. Doctor stabbed to death two days after warning in The Lancet. Lancet. 2011;377:639. doi: 10.1016/S0140-6736(11)60231-6.

6.Yu D, Li T. Facing up to the threat in China. Lancet. 2010;376:1823-1824. doi: 10.1016/S0140-6736(10)62161-7. http://www.thelancet.com/journals/lancet/article/PIIS0140-6736%2810%2961315-3/fulltext  Accessed May 7, 2013.

7.Feng Z, Li T. Guideline for preventing violence at hospitals in China (2011-2012). Am J Med Qual. 2013;28:169-171. doi: 10.1177/1062860612453194. Epub 2012 Aug 13.

8.Alcorn T. China's new leaders cut off one-child policy at the root. 2013. Lancet. 381;983. doi:10.1016/S0140-6736(13)60697-2 .http://www.thelancet.com/journals/lancet/article/PIIS0140-6736%2813%2960697-2/fulltext?rss=yes  Accessed May 7, 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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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丁香园通讯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