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来车往
香港的大学都号称是International University。国际留学生占的比例相较国内大学还是要高出很多。但仔细观察你会发现真正的金发碧眼的欧美留学生并不不是很多，取而代之的是皮肤稍黑的中东/东南亚国家的学生占有很高的比例，比如说伊朗，泰国，马来西亚，越南等。我们当时的组就有一个越南的学生，我们都叫他Long。Long长得中等身材，又黑又瘦,毕业于他引以自豪的越南胡志明大学（其在越南的地位相当于中国的北清）。第一次见到Long，我说How are you? 他说fine, and you? 我说I am fine too. 当时感觉这小子的英语怎么这么熟悉。等到第二天见面，他说How are you? 我说fine, and you? 他说I am fine too.当时我俩都笑了。这分明是我们那个年代初中英语课本里的最开始的那几句对话，很多人学英语都是从背这几句开始的（如果谁看到这段笑了，不好意思，说明你老了）。后来Long解释说越南的很多教材是模仿中国的教学模式。其实不仅是英语学习，据说当时越南政府看到中国改革开放后，人民生活水平日益提高，综合国力日益强大，也搞起了改革开放，并基本照搬了中共15大的一系列的重大经济改革方针政策。从此越南的经济成了亚洲一个新的增长点。中国对越南的影响之大已经深入到越南社会的方方面面。记得有一年我春节没回家（圣诞节回去了），他从来没回过家（他们还是比较穷，舍不得机票钱）。除夕的时候我津津有味地看春节联欢晚会，一扭头发现他也在看网络电视。这引起了我极大的好奇心，凑上去看了一会，他竟然在看越南春节晚会！晚会的模式与央视春晚如出一辙！晚会的压轴节目也是一个小品，也是一个土的掉渣的农民扮相的人一会突然跌倒，一会嘴歪眼斜，做着各种搞笑的动作，台下的观众笑得前仰后合。我问他这个演员是不是叫赵本山？Who is Zhao benshan? Long 一头雾水。
说起Long 不得不提我们组另一个小伙子，我们姑且叫他Hang,因为Hang 经常“收拾”Long. Hang 北京人，毕业自清华，身高1米80，乍一瞅，有点像黎明，但没有黎明的脂粉气，系里人都跟他叫帅哥。帅哥口才极好，大伙跟他聊天，基本就是他一个人在演讲。当然可以理解，作为北京人，长期生活在皇城根下，一肚子全是文化底蕴，要不抓时间show一下，会憋坏的。帅哥为什么要“收拾”Long原因是有段时间他对历史非常感兴趣，尤其是79年对越自卫反击战那段，经常看的热血澎湃，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他就向Long “请教”（其实帅哥并没有挑衅的意思，就是站在学者的角度探讨问题）。让我奇怪的是Long 对那段历史并不是很清楚，我判断他并非搪塞，是真不清楚。这让帅哥很无奈。后来帅哥参加了社团的武术班，专攻摔跤，经常回来找Long 练习新学的招式。
Long 对历史的不清楚让我想起在澳洲我们中心经常来访问的日本学者（助理教授），因为他搞的方向跟我很接近，他经常来我的办公室讨论问题。熟了以后，我们也聊一些其他的东西。我喜欢跟他聊天，因为他的日式英语很烂，并且对我的“伦敦音”很敬畏，我比较放得开。有时他问我中国哪个地方的？我说东北的。东北，a province? 东北离北京远吗? 在我的印象中这小子对中国的认识只知道北京和上海，这使我又非常吃惊。这跟我想像中的日本人差别太大。后来我的一个朋友去日本访问了3个月，回来后第一句话就说我不恨日本人了，我骂他你也太丢人了吧，你才去了几天啊就被策反了？他说不是被策反了，我们应该真正了解日本这个民族，重视这个民族，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日本人有很多优点值得我们去学习。日本政党（执政党/在野党）的声音并完全不代表普通老百姓的声音。老百姓对战争的认识也比我们深刻。而我们做得却不够，我给你举个例子，我有个外甥现在一所不错的大学上学，有一天打电话告诉我他今天去游行了。我问他为什么游行，他说好像是抵制日货。我问他为什么要抵制日货，他说不知道，反正导员组织去的，不用上课。。。这就是我们的大学生，相信只是个例。
虽说我们有时“欺负”Long, 其实我们的关系很好.而且Long确实有让人刮目相看的地方。他最大的优点就是认真。在香港研究生给本科生做tutor是必须的。我们三个经常要指导本科生的土力学实验课。香港的学生也是很认真的。比如说做土的三轴试验，我们一般先示范做一遍，然后学生分组做。其实做这个试验挺麻烦，数据处理也挺复杂。试验做完后，经常有学生拿着处理的数据过来问我们，为什么跟教科书上的不一样？有几个点为啥偏离总体曲线这么厉害？为什么会这样。通常帅哥和我都很忙，其实有些不耐心，告诉他们这是因为土是一种非线性，非均匀性很强的材料，出现这些跟理论有偏差的结果是可以理解的，有些可能也是操作问题，并随带show一下“小波分析”等“高深理论”，香港学生听得一愣一愣的，佩服之情油然而生。而Long 却不这么处理。通常他会首先分析香港学生数据是怎么处理的，如果没有问题，他会跟学生再重新做一次甚至几次试验，直到找到原因为止。不仅如此，就连他自己的论文里出现这种问题，有的数据偏离主要曲线，他不会为了曲线的完美而把这几个点和谐掉，而是保留下来，分析其原因，一起发表。通过这些事情，我有时在想，为什么我们中国人总是这么浮躁 （无论干什么事情）？总是觉得“哎，就这玩儿，差不多就行了”，其实不知差得有多远。越南作为一边陲小国，学生尚能做到如此认真， 我们泱泱天朝大国的学生怎么就这么不争气？
后来Long 硕士毕业后，很幸运拿到了越南的国家奖学金去美国伯克利大学攻读博士，并娶了一个有着四分之一中国血统的老婆，他岳父据说很有钱，Long幸福地整日诚惶诚恐。再后来这小子博士毕业后辗转几年竟然拿到了美国一个还不错大学的Tenure track AP.真是没处说理去。如果说嘴贫也算是北京人的一个缺点的话，那么北京人的优点就是仗义，敢于负责，这也是很多人愿意跟北京人交朋友的原因。清华帅哥就是这样一个人。据说有一次他们全班学生组织去八达岭玩。当天一个女同学因为买东西跟当地人吵起来了。对方凶神恶煞，很是欺负人。这边一帮学生谁也不敢动，当时帅哥就怒了，上去跟对方理论。对方不容分说，突然一酒瓶子砸到帅哥的头上，血流了一脸。当时大家都吓傻了，只见帅哥擦了一把脸上的血，慢慢捡起地上半个锋利的酒瓶子，向前踏出一步，对方四五个人跟他对视两秒后，转身就跑。这段辉煌经历帅哥经常挂在嘴边。有时我逗他说，如果对方不跑怎么办？帅哥一脸的不懈，不可能不跑，因为人都是怕死的。接着又问了我一句，这种事要是发生在东北会怎么样？我开玩笑说这种事要是发生在东北，一般是一对一，你捅我一下，我捅你一下，比谁最后倒下。还是你们文明，够很！帅哥感叹道-帅哥当时的女朋友是大庆的高考状元。后来夫妻俩去了牛津读博士，这符合他们的身份。
最近跟清华帅哥聊天，聊到越南对中国南海石油问题上的嚣张气焰，还不忘开玩笑，当时我们应该好好收拾收拾Long,出出气，看他们这么无耻。随后就陷入沉默-我们收拾可怜的Long 管用吗？